或許是從那個男人離開後開始吧,朱不再仰賴人工智能的Candy叫她起床,她變得很淺眠,電子鬧鈴只消發出一個細微的音,她的神經就會緊繃得從床上彈起來。

 

  今天如往常的早起,只是因為被她的下屬要求請假養病,所以這個「慣例」在今天變成了「特例」。見時間還早,她再度鑽回被窩準備睡回籠覺。

 

  「嘶……」從口裡迸出吃痛的細響。

 

  痛意從雙腿與小腹間蔓延開來,她狐疑地掀開棉被,發現自己的腿根有模糊不清的抓痕,床單上還有一小處沾有深紅色的血圈……

 

  是經期到了嗎?她這樣想著,一邊從床上爬起來……「好痛!」

 

  私密處傳來綿亙的撕裂痛,她虛弱地扶著桌角,慢慢移步到廁所,想檢查自己發生什麼事──

 

  褪下底褲,上頭卻沒有特別明顯的血漬,只看得到愈趨近腿根,瘀紅色的抓痕就愈明顯。她不由得慌了,難不成自己得了什麼絕症?

 

  再加上昨日無緣無故暈厥,以此推斷,或許自己真的是生病了……?還是,在那場戰鬥中受了傷沒有多做治療,所以更嚴重了?

 

  「唉。」朱嘆了一口氣,整理好服裝儀容後,她坐在餐桌前喝水潤喉,實在不敢想像這樣身強體壯的自己會「生病」。

 

  攜式終端這時傳來了來電。

 

  「請問您是常守葵女士的親屬嗎?」

 

  「是的……」她沒想到市川醫學總綜合病院會由護理師親自致電,不由得感到非常的不安。「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是這樣的,因為常守葵女士的心栓塞有惡化的趨勢,本院希望能修正處方籤做更有效的治療。只是那藥劑需要病患的親屬親自前來同意確認,方才聯繫您的父母似乎忙線,所以便來聯繫您。請問您現在方便到本院嗎?」

 

  「可以的,非常謝謝!我現在立刻過去!」朱邊說邊抓了件衣架上的深黑色風衣披在身上,穿好短靴,她急急忙忙地離開家門。

 

***

 

  「那麼,只要在這份合約蓋上指紋確認就可以了。」女護理師微笑地將薄型平板遞到朱的面前,提示她對著感應處壓印指紋。

 

  「是。」

 

  「這樣就可以了,非常謝謝您。」見系統確認了朱的身分後,女護理師將平板收回,稍稍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吃驚。「您任職於公安局嗎?」

 

  「……是的。」朱略微遲疑。

 

  「總覺得監視官的工作就如同法利賽人一樣呢。」

 

  「啊?」

 

  「公安局,難道不是被粉飾的墳墓嗎?」女護理師笑了笑,話語漸輕,眼神也變得愈發詭異,「外面好看,但裡面卻如同死骨般汙穢。不過生於西比拉下的我們,其實也是『粉飾的墳墓』吧?」

 

  「你是指表裡不一嗎?」

 

  「……不好意思,說了奇怪的話呢。」女護理師仍舊保持著禮儀性的笑容,「常守小姐,醫生剛才傳來了訊息說治療已經結束,您現在可以去探望常守葵女士了。」

 

  「好。」

 

  朱微微一笑,對女護理師的言行舉止感到說不出的古怪,但她實在沒必要深究,所以她向女護理師道謝後,就一個人前往6-102病房。

 

  「法利賽人……」朱藉由攜式終端查詢到相關的知識,發現法利賽與撒都該是當時猶太教間的思想對立,而法利賽人刻意保持純潔不與世俗接觸和撒都該人追求物慾的本性大大相反──女護理師這番話,難道是在暗指監視官與執行官的關係?

 

  朱記得女護理師的名字叫奧宮玲,是宗教狂熱分子?還是她多心了?

 

***

 

  生體感應門唰地滑開了,朱連忙走進祖母的病房。「奶奶好點了嗎?」

 

  「哎呀,我明明就跟醫生說過沒那麼著急的,小朱今天不用工作嗎?」常守葵似乎在觀看厚生省的推薦新聞,發現孫女過來,她隨即把投影畫面切掉,從床上坐了起來。「讓龍一來不就行了?」

 

  「爸爸媽媽好像在忙,我今天正好……休假。」雖然說謊是非常不可取的行為,但朱並不想讓奶奶擔心,所以刻意把病假說成休假。

 

  善意的謊言,沒關係吧?

 

  「小朱的臉色不太好啊。有好好吃飯嗎?」

 

  她尷尬一笑,「可能是最近的工作量比較大。」

 

  常守葵這時皺起眉,探頭對著朱四周的空氣嗅了嗅,「而且還有一股菸味的樣子呢?」

 

  「可能是在哪裡沾到的吧。」再一次的避重就輕與善意的謊言。

 

  「小朱可不能學壞喔。」常守葵伸手揉了揉她的短髮,露出擔心的眼神,「偶爾也記得回去千葉探望龍一他們,已經多久沒回去了?」

 

  「大概一年半……不過通電話還是有的。」朱想,一年半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從遇見那個男人、被耍得團團轉開始,就再也沒回去千葉老家休息過了。當然原因很多,期間發生許許多多的事件,也包括人類所謂的悲歡離合,還有離去之後被迫留下的「依賴」。種種的因素造就現在疲於奔命的她。

 

  她趴在病床上,抬眼看著祖母問道:「奶奶知道怎麼戒掉壞習慣嗎?」

 

  「是小朱的睡相嗎?」常守葵笑呵呵地摸著她的後腦勺。

 

  「呃……姑且……是吧。」朱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明講點菸的惡習,但難道自己的睡相才是最需要改進的地方嗎?

 

  「要改掉壞習慣,如果身邊有人支持是最好的。不過小朱很有毅力,應該很快就能改掉睡相差的習慣吧。」

 

  朱輕輕地苦笑,「總覺得有點難呢。」

 

  「不過也有一輩子也改不掉的壞習慣──」常守葵觸上碧綠色的晶石耳飾,如同緬懷思念般說道:「每一年到了你爺爺的忌日,我還是會親自在墳上送上真正的鮮花,雖然生前他要我別這麼做的,但就會想這是他喜歡的花吧,肯定會很高興的。」

 

  「爺爺很幸福……

 

  能被奶奶這樣愛著的爺爺肯定很幸福,雪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小朱也是喔。睡相差的小朱也很可愛的。」

 

  「所以不改掉沒關係嗎?」

 

  「如果為此討厭小朱的話那個人也不值得來往。而且小朱總是勇往直前,樂觀向上,是非常棒的孩子。」

 

  所以如果戒不掉菸是不是也沒關係?她問著自己,因為她認為「菸」大概是一輩子也改不了的壞習慣了。

 

  ……狡嚙先生會不會也在遙遠的地方抽菸呢?還是戒掉了?脫離西比拉系統的他,過得還幸福嗎?

 

  「不過生於西比拉下的我們,其實也是『粉飾的墳墓』吧?」

 

  莫名的,她想起了女護理師的話。

 

  爺爺的墳被奶奶以鮮花供著,其實在裡頭已經跟泥壤融合,爺爺早就不在了;善意的謊言,亦是被包裝過的言語,終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西比拉下的社會,甚至是西比拉本體,也不過是表裡不一的存在──被「粉飾」的墳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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