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oeYeh (ZY) 小說

──All is calm, all is bright. To your silent night.

　　那天晚上，喜汰澤脫逃並在地下道被分解模式「清除」後，回到千代田租屋處的常守朱整晚都睡不好，不只是因為那樣的突發狀況，牆壁上被「人」用利器刻下的「WC?」，更是喜汰澤口中的那位「鹿矛囲」對她的警告。

　　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被那位「鹿矛囲」盯上？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拽緊厚重的棉被，她突然想點菸了，或許聞著那樣的味道，多少能讓自己冷靜點吧？

　　微弱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間裡成為了唯一的亮源，孱弱的、飄渺搖曳的，從菸捲的最上端慢慢墜落燒燙的灰燼。

　　房間不用幾分鐘就盈滿了濃厚的煙氣，尼古丁與菸草燃燒的味道，是她現在唯一的精神支柱──

　　「你被某個人盯上了吧？」

　　「怎麼會……？」

　　「那是你太沒有身為監視官的自覺了。」

　　彷彿還能聽到男人的嘆息聲，她鑽進被窩裡把棉被掖實，就今晚，那怕只有現在也好，讓她稍稍想像那個男人就在自己身邊吧？或許這樣就不會這麼害怕了……

　　「明明警告過你了……為什麼呢？為什麼又要用菸殘害自己呢？」不知從何處發出的低沉聲音，在房間裡迴盪開來。

＊＊＊

　　接連幾天的重大事件已然讓常守朱疲憊不堪，從最初的喜汰澤引發酒酒井執行官失蹤、青柳執行官殉職以及國防部軍用多隆的暴走，都讓她心力交瘁。她不曉得一個「鹿矛囲」竟然可以把整個社會搞得如此動盪不安，簡直就像是要毀滅西比拉一樣……

　　「毀滅？」她戰戰兢兢地反問自己，想起了鹿矛囲從她面前逃離的那番話，他說要她一起見證這場制裁，究竟他口中的制裁到底是什麼意思？

　　蒐集主宰者，他又想做什麼？

　　「請問……是常守監視官嗎？」

　　一道溫潤的男聲突然從背後響起。朱不禁回頭，沒等她開口，穿著白色大褂的男人率先說道：「我看見監視官似乎很懊惱的模樣，如果有時間的話，要不要與我聊聊呢？」

　　「是……向島先生？」

　　「是的。」男人溫和的臉龐揚起一道笑。

　　向島先生……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是宜野座非常信任的傾談對象，也是那日告誡她要多休息，不要再吸菸的心理諮商師。

　　朱看著攜式終端上顯示的時間，有些猶豫，但想到或許能夠藉由諮詢獲得一點壓力釋放，她就答應了向島先生的提議。

＊＊＊

　　心理諮商師的工作場所，是一處擁有溫暖光線的的平房。屋內有一座壁爐，燃燒的柴火就像溫煦的暾日；院落則以投影造景，但卻相當真實，以綠葉植物作為顯像環繞整間屋子，營造出清新怡然；屋內還流淌著平靜而溫柔的音樂，像能夠洗滌沉澱已久的負面情緒般沁人心脾。

　　朱與向島先生各自坐在彼此的對面。手捧著一杯有些燙手的花茶，她面帶微笑地把今早測量的psycho-pass與色相資料傳送到向島先生的薄型平板上。

　　「果然很澄澈呢。」

　　「果然？」朱對向島先生的用詞露出了不解，「向島先生看過我的色相紀錄？」

　　「雖然常守監視官不是我的客戶，但作為服務公安局的諮商師，還是有業務上的需要必須檢查公安局職員的色相。」

　　「原來是這樣啊。」朱放下手中的馬克杯，禮貌性地笑了笑。

　　向島凝著她，也揚起一道溫柔的弧度，「不過常守監視官，似乎還在進行著『吸菸』這個舉動嗎？」

　　又被發現了嗎……

　　朱不免尷尬一笑，抓起蓋在大腿上的西裝外套，她輕輕嗅了嗅，「味道真的這麼重？」

　　「我個人的建議是，希望監視官儘早停止這種行為。」向島說話時帶著幾分嚴厲，眉毛似蹙非蹙，眼睛就像釘子般釘在她的身上。

　　好像真的在「警告」她一樣。

　　她嘆了口氣，對於身上有菸味的原因，不知該作何解釋，「如同向島先生所說，我的確要停止這種行為。可是『這個』或許是我的精神依歸吧，最近的事件愈來愈多了，如果沒有那樣的味道相伴……總覺得自己隨時會被擊垮。」

　　「雖然不便向您詢問公安局的工作內容，但我想您依靠菸味紓解壓力，或許才是您真正的壓力來源吧？」

　　如同被針戳破般刺痛心口，她努努嘴，一時間竟無法反駁這位心理諮商師的一字一句。如果說藉由菸味「依靠」才是她精神潰堤的主因，那麼難道把菸味抹去就可以了嗎？如果抹去了，她難道不會像滾落的泥石般崩解嗎？

　　「常守監視官，您依靠菸味肯定是有其原由的吧？如果能好好地說出來，或許就能更充分紓解壓力了。」

　　向島的話就好似催眠師的咒語，只消瞧著他的眼瞳，便覺得自己如若被繩線操控的木偶，無法主導自己的意識。

　　思緒雜沓，心更是擰扭的痛。

　　朱垂下眼眸，咬唇，雖是猶豫著，卻還是對向島說出她打算塵封一輩子的記憶──那個讓她痛苦的，關於「他」的記憶。

　　「那個人，曾經是我的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