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伯顏忽都盡處於失神的狀態。

 

她甚至連脫脫什麼時候離開、自己何時穿好衣裙、又怎麼回到坤德殿都不清楚……直到宮女服侍她換上素袍,熄了燭火,她才些微回魂。

 

  「我還活著嗎?」她嘶啞的探問迴盪整個坤德殿,躺臥紫檀木榻上的她,度過了漫漫長夜,無眠至早漱。

 

***

 

  黎明時分,伯顏忽都如同傀儡般任宮女替她更衣。如往常,宮女在觸及她前襟的領口前便停下動作,因為這是她唯一對坤德殿裡的宮女所下的命令——襟口由她自己穿好。

 

  她無力地抬手扣合衣扣,卻察覺了古怪之處。她蹙著眉心,再次碰上了領口的地方——竟然沒有?她又不死心地探摸自己的頸子一回,卻仍舊一無所獲……這下慘了,大丞相託付給她的玉佩丟失,她要如何對大丞相交代?

 

  彷彿遭受怒雷徹骨,她早已禁不住打擊跌坐在地。如果這件事被大丞相知曉,她要怎麼解釋?大丞相會不會因此殺了毓德王?時間早已一點一點地流逝,她愈來愈害怕、也愈來愈慌亂,甚至發狂地在坤德殿搜了起來。

 

  旁觀的宮女們不能明白皇后娘娘伏地用她纖白的柔荑拍打地面,似在發狂,又像尋物。這讓平素貼身服侍伯顏忽都的小宮女看不下去,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腦兒將伯顏忽都拉起身,「娘娘,您到底在找什麼!」

 

  「不見了!」伯顏忽都淚眼婆娑地看著表情古怪的宮女們,「不見了、不見了,怎麼會不見……怎麼會……」

 

  「娘娘……」小宮女費力地攙扶伯顏忽都,面露擔憂地問道:「您到底遺落了何物?奴婢會替您找到的。」

 

  「不見了……」伯顏忽都喃喃重複著這一句話,面若死灰的她,已經無法再流下一滴淚了。

 

小宮女不忍她這般瘋魔,便從外頭請了幾名太監將她強行抬回榻上安置,並要宮人不准走漏一點皇后的消息。

 

***

 

  脫脫一個人待在將軍府邸的書房裡,藉著燭光細細端詳手中的碧白物事。倏地,有道模糊的歌聲忽遠忽近,彷若絲線般拉起了他的回憶,他不禁握緊手中的物事,闔上眼眸……

 

  他回到了兒時。

 

  那一日是季夏之夜,他和年幼的她在親王府的花園散步,在清淡的芬味中卻有一陣濃郁的香味撲鼻,令他們好奇地尋找花香的源頭。後來他們才知道,那晚在月下綻放的白色花朵,是曇花,它還有個別名叫做「月下美人」。

 

  又過了幾年,她學會了女紅,繡了兩塊蠶絲帕子;帕子上的繡紋是曇花,一塊寫著他的名字,一塊寫著她的名字。當時他收到,並不能明白她繡上曇花的用意;但她對他說的話,他卻到現在還忘不了。

 

  「為何繡曇花呢?」

 

  「很漂亮,不是嗎?」她綻開了專屬於她的稚氣笑容,高談論闊起來,「曇花一現,但它的清麗卻讓見過的人無法忘懷。那時候娘仙辭,我日夜參佛,想了無數回人生要怎麼活。到底是活得長,還是活得漂亮?日思夜忖了許久,在那一日又看見了曇花,我就想,我要活得漂亮。」

 

  他聽了不禁噗嗤一笑,「你是不想活得久了?」

 

  「活得這麼長有什麼意思?我啊,只要我死了,還有人為我哭泣就好。」她的笑聲純淨婉轉,就像黃鶯歌唱。

 

  脫脫睜開眼,他的眼前重疊了兒時的畫面,讓他有一瞬間心神錯亂,但他隨即冷靜下來。他攤開掌心,看著昨晚從伯顏忽都頸間奪取的玉佩,苦澀地笑了——因為他抱她,不只是為了私欲,更是利用。

 

  自從表妹被封后後,伯父就不讓他接近她,處處防範他,而他唯一能想到接近她的方法就只有「密會」。他承認,他碰她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讓自己斬斷所有對她的情念,當作是最後一晚的擁有;他也清楚,只有在那個時候,他才有機會碰上她的頸子,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奪走玉佩。

 

  所以到底還是他利用了她。

 

  「對不住……但是我有必須要執行之事。」他喃喃自語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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