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曾經輝煌的燕帖一族紛紛被士兵送上了刑台。答納失里更是褪去了華麗的半袖羅裙,拖著一身蒼白的長衣步履蹣跚,走在列隊的最末位。

 

  她的雙手因為繩結的綑綁而劇痛,令她動彈不得。這時大丞相伯顏走上了刑台,手裡揣著的是一盞樞府釉的高足碗,碗內的鳳紋因酒液而模糊不清。漸漸地,她彷彿看見了漩渦吞噬那自詡美麗的鳳凰。

 

  「答納失里,佛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人懼怕違背命運。」

 

  她好似聽見了燕帖木兒的聲音,柳眉微蹙。接著她感受到雙臂的放鬆,原來是伯顏要求士兵解開她的束縛。她以為伯顏是要放她一逃的,但她終究猜錯了,伯顏只是將手中的高足碗交予她,並未撤下兵士。

 

  答納失里有些怔然,顫抖著手險些把碗裡酒液灑出,伯顏見狀立刻扶住她的手,才免於滋生事端。他瞅了答納失里最後一眼,不禁語帶哽咽,「燕帖曾是我所景仰的上屬,生前未對他表謝提拔,如今能夠贖償的,也就是讓你死的瀟灑一點。比起我強逼你飲下鴆酒,自行了結或許是不傷及你自尊的最好之法吧……」

 

  「踩著我父親的頭顱坐上大丞相的位子,應該很暢快吧?」答納失里凄然地對著伯顏笑著,紅腫的眼眶再度滑落滾燙的淚水,涕淚滴進了鴆酒裡,漾起了波紋。

 

  波紋中,似生了幻象。

 

   「答納失里,佛曾告誡為父:逆天而行必誅己。但為父仍想逆天一試。」 她的耳邊仍圍繞著燕帖木兒的話語,但她不理會,兀自仰頭張嘴,一邊將高足碗舉高任酒液滑入自己的口中。

 

  要死,就死得瀟灑、死得痛快吧。

 

  如烈火般的燒灼由喉頭直搗心口,她用力咳了咳,鮮血從嘴角溢出。若問她飲下鴆酒是何等感受,許是那身體的五臟六腑被抽出來鞭笞吧。

 

  「答納失里,人道曇花一現,現之即逝,以為曇花之期最短。可事實是麥花之期最短,短卻也最快結實。為父要你做的不是御花園裡的牡丹,而是民食前的麥花……」那是她兒時,父親對她說過的話。

 

  她感到她的七孔無法阻止地淌出鮮血,全身只剩下最後一絲力氣。都說死前會見到至親之人,她看見燕帖木兒似笑非笑地站在她面前,即使知道是幻影,她還是忍不住地大哭起來,「可是爹,麥花成了麥之後,也不過是一粒微不足道的麥呀!」

 

  答納失里直至死前,都未曾明白燕帖的麥花之意……

 

***

 

  答納失里雖然犯下了滔天大罪,妥懽仍命人備了一口華棺厚葬。就這樣,權傾一時的伯岳吾氏,最終因為自己的貪婪而從元廷上消失殆盡。

 

  旬日後,伯顏大步流星地進入大明殿,向妥懽要求將弘吉剌貴妃立為皇后。但伯顏還沒把話說完,立刻就被妥懽回絕,「奇才人先懷有朕之龍子,如何是弘吉剌氏得之后位?」

 

  伯顏知道自己此行定會吃上閉門羹,仍舊不死心地勸道:「陛下忘了窩闊台先汗的祖訓?弘吉剌氏生女為后,生男尚公主,世世不絕。如今卻想另立身為高麗貢女的奇氏為后,豈違先汗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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